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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为纸，春风执笔，一横一竖，一撇一捺，写出一片以草木为姓的春。 父亲赶了一趟集，扛回来几棵小树苗。阳光洒满院子，哪一个角落安放一棵树都甚好。父亲挑了许久，在葡萄架旁刨了一个坑，将一棵小树苗放了进去。从躺着到再次直立，小树苗仿佛有了“重获新生”的欣喜，枝干笔挺挺地朝上。父亲让我扶着小树苗，他浇了水，培了土。怕根系不稳，又在树根周围轻轻踩了几脚。 “这是什么树？” “桃树。” “它会开花吗？” “会。” “它会结桃子吗？” “会。” 我的心也如土壤，微痒，一棵小苗慢慢拱出，长出一棵名叫期待的小树。 厨房的墙上，趴着一个黑色的圆点，像一只倒扣的碗。那是母亲用瓜子和着草木灰，给去年夏天画下的一个句号。它与墙壁举案齐眉，说了两季的甜言蜜语。春天来了，它们不得不分离。母亲在一场春雨亲吻了大地之后的第二天，取走了倒扣在墙上的那只“碗”，揉碎，将深陷草木灰里的白白的瓜子儿分离出来，拿到菜园里。挖坑、丢子、浇水。大地早已柔软了怀抱，将瓜子拥进了怀里。土地和墙壁不同，它沉默寡言，却默默提供各种养分。瓜子睡了一觉，伸了个懒腰，探出头，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美好，才明白，以前过的是“所托非人”的生活。 表姐种了许多花，每年我都在舅舅家的院子里看到它们——鸡爪花、鸡冠花、太阳花、雏菊……泼泼洒洒一院子。每一棵都是一首诗，在夏天里浅吟低唱，将姹紫嫣红恰到好处地涂抹。春天里，它们还都只是小小的苗，挤在花盆里，喧喧闹闹。我提着袋子前去讨要，表姐很大方，挑选了几棵肥硕粗壮的苗苗挖给我。 没有花盆，母亲给我找了一个豁了口的瓦罐和一口破了洞的铁锅。我从田里挖了一些新鲜的土，揉得细碎，铺在“花盆”里。当家不够华丽时，就细细打造它的内在，让它更舒适、更宜居。我希望用这种方式，来弥补不能给花苗们华丽住所的欠缺。 控制好间距，一只手长的距离栽种一棵花苗。喝饱了水的幼苗，半天时间，就支棱起有些蔫了的叶子，表达了对新居的喜爱。我亦满心欢喜——我也是被春风当笔的人了，在大地上歪歪扭扭写下几行属于自己的绿。 在清晨薄雾中，有人牵着牛在路上慢慢行走，前方是大片广阔的田野。大地在经过雨的亲吻、霜的铺陈、雪的覆盖后，变得酥软温润。它将自己摊成一张楮皮纸，交给了春风，写出一篇叫《春天》的诗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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