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影子

2024-11-5 10:45| 编辑: 谢珊珊 | 查看: 7039| 评论: 0|原作者: 薛洪亮|来自: 颍州晚报

　　中秋时节，瓜果飘香，亲人团聚，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满月，想起李白“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”的诗句，不由得暗自神伤，因为我又想起了母亲那长长的影子。

　　母亲一直很清瘦，个子很高，她一直忙碌着的身影和慈祥可亲的笑容已渐渐模糊，但我脑海深处珍藏的一段画面却愈发清晰：金灿灿的阳光下，高大的母亲牵着我的小手走在绿浪翻滚的麦田中，我不时调皮地扯着她的衣襟躲在她的影子里。她回过头慈爱地望着我，一串串欢乐的笑声伴随着前行的脚步。每到此刻，我就会感到一股热流冲入眼眶，久久不能自已。

　　母亲出生在大户人家，有着良好的家风，虽因为过早承担家务没上过学，但母亲很聪慧，通过夜校认识了好多字，加之她为人正派，处事公允，曾在大公社时担任过村干部。那时粮食紧张，我们姊妹常常吃不饱饭，有时食堂的师傅会偷偷给我们送来一些粮食，但都会被母亲退回。农闲时，母亲会带着我们去野外挖野菜或到收割后的地里拾荒，捡一些遗落的麦穗、豆粒或深埋的红薯来补充粮食的不足。我那时还小，常常会和小伙伴深夜去邻村的菜地偷一些甜瓜或豌豆来吃，每次被母亲发现，她都会带我去菜农家里道歉。夜晚我们姊妹常常围在母亲身边，在昏暗的油灯下听她讲故事，母亲会给我们说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。我记忆最深的一句话：“一个鸡蛋吃不饱，一生臭名背到老。”她告诉我们要与人为善，不能贪国家和集体的便宜，更不要亏欠他人。直到今天，已年近七十的哥哥还常常把“不能贪占他人的便宜”这句话挂在嘴边。

　　由于常年劳累，母亲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。父亲在外地教书，平时很少回家，在大队集体上工时，我们全家七口人全靠母亲一个人挣工分。后来农村搞了家庭土地承包，家中十几亩地也全靠母亲一人操劳。

　　母亲一生非常节俭，她始终都在关心别人，而唯独对自己非常苛刻。我印象最深的是她有一件蓝色粗布大襟褂子，春秋两季，甚至连初夏，她总是穿着它，蓝色已被洗得泛了白。褂子脏了，她就会在晚饭后脱下来洗净，挂在屋檐下晾着，第二天早上再继续穿。有时天气潮湿，衣服还不干，但她却没有其他外衣来替换。母亲对自己很苛刻，但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们穿得体面，她总会用灵巧的手给我们缝制各式新衣服。深夜当我们都睡下时，她常常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为我们纳鞋底，这个场景在我脑海中烙下深深的印迹。

　　在那个生活都不富裕的年代里，遇到邻居家里断粮、突发困难或有逃荒要饭的，母亲总是将平时节省下的鸡蛋或粮食接济给他们。家里包了饺子或做点肉食，她也会安排我们姊妹给邻居送点品尝。每每这时，我总是忍不住抱怨她，可她总是笑着对我说：“好东西要分着吃才香哪！”

　　母亲去世时，我们姊妹四人只有哥哥刚成年参加工作，家里经济也不宽裕。哥哥为了表达我们姊妹对母亲的缅怀之情，自己动手用砖块和水泥倒了一块墓碑，并为母亲撰写和刻制了碑文：“一生勤俭感人物，品高德厚惠家风。”周围四邻三村得到过她接济和帮助的乡亲都来参加祭奠，他们都说碑文非常适合我的母亲。

　　母亲已离去36个年头啦，虽然我儿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，但一想起母亲，她那高大的身影和阳光下长长的影子就会出现在我面前。我知道，我依然是那个在母亲护佑下快乐前行的小男孩，她将永远牵着我的手，走向那耀眼的光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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