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中两个菜池,一个种白菜,另一个也种了白菜。 今年入夏,决定不再种白菜,靠南的菜池种了向日葵,西边的种辣椒。向日葵收了种大蒜,另一池收了辣椒已是冬天,竟无菜可种。不想空着,思来想去,还是种白菜吧。随便将菜根往土里一埋,浇点水就活了。看来就数白菜长情,随时填补着菜地的空白和心底的空落。 白菜阵营庞大,从开春到入冬,各当其时,轮番出场,一年四季不断档。冬春黄心白、小黑菜,夏秋上海青、毛白菜。卷心大白菜则陪伴漫长的严冬。更有四季青不受地域时令限制,长期坚守阵地。 白菜不缺席岁月,带给你的也许不仅是烟火味道,还有一份贴心的暖意。在味觉饱和的年代,经受了酸甜苦辣的强烈冲击后,白菜的清悠淡雅,正好缓解了味觉的不适。无论水煮、清炒,还是与面粉搭配,皆如一味良药,慰藉着生活的创伤与疼痛。一个人漂泊在外,用水煮白菜温暖肠胃,一个人的生活仿佛就有了烟火气。很多饭店里也有一道水煮白菜,百吃不厌,或许那正是许多人赖以疗伤的味道。经典的清汤泊着几片嫩叶,碧如翡翠,永远那么赏心悦目,温馨隽永。 白菜朴实低调,深得人心,称得上菜中平民。芫荽贵为香菜,也只是味觉点缀;苦瓜虽因不连累其他而成就君子之名,却苦了自己。唯有白菜慈眉善目,清白通透似睿智老者,与世无争,淡若浮云;自然平和如谦谦君子,从不喧宾夺主。你能果断舍弃苦瓜的良苦之心,却无法拒绝一棵白菜的谦卑。在各个地方菜中,白菜总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:白菜炒豆皮、白菜炖肉……每道菜都蕴含了白菜的包容,让人吃着安心,心生欢喜。 白菜的吃法很多,偶尔充当主角。西安的金边白菜、江浙的糖醋白菜等,赚足了食客的味蕾。《舌尖上的中国》里,“飞火炒菜,花打四门,大开大合,焰势磅礴,白菜四周被火焰燎染上金色,微微的焦糊锁住了汁水,脆嫩爽口的金边白菜,散发着时光的幽香,一道经典再次重生。”被染黄了裙摆的白菜,俨然一位画中仙子。 金边白菜对火候的要求极高,火小了不够脆嫩,火大了就有焦糊味。西安厨师以“花打四门”的翻瓢技艺来掌握火候,成就了这一道裙摆金黄、咸香酸辣、脆嫩爽口的金边白菜。传说当年慈禧在西安尝遍了各种美食,仍执意每餐必吃金边白菜。 白菜在古代被称为“菘”,口碑极佳。陆游的祖父陆佃在他的作品《埤雅》中这样阐释:“菘,凌冬晚凋,四时常见,有松之操,故曰菘。”赞誉之情溢于言表。在元代的《析津志》里,白菜也因具有耐寒、易储存、产量高等特质,被列为北方蔬菜之首。 宋代第一美食家苏东坡则将白菜比作羔羊肉和熊掌,一棵白菜好似土中长出的熊掌。“白菘类羔豚,冒土出熊蹯”。在吃遍人间美味的苏东坡眼中,白菜就是珍馐佳肴。 白菜受到如此青睐,似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人们生活普遍艰苦,大白菜成为“备荒”菜,充当主食。家家在院子里挖一个简易的菜窖,把白菜囤起来,留到明年吃。《闾巷话蔬食》记载:旧时北京有个小报介绍白菜,说其“上能启文雅之士美兴,下能济苦穷人民困危”。谁能说,“启美兴济困危”的白菜不是百姓之菜呢? 现今国人吃白菜,吃的是情怀。一小碟泡菜就着半瓶老白干,满满的时光味道。晶莹的白菜淹没在红艳艳的辣椒里,酸辣爽脆,直吃出经年的快意来,吃着吃着就醉了……真是时光漫漫,不舍其味啊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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