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听过冬的风声吗? 我听过。 此刻,它正在窗外可劲儿地吹着,呜呜的声音,时而低沉,时而尖利,如千军万马卷过沙场;如飞鸟被射中,尖叫着急速坠地。我置身室内,内心恬淡安宁。我不惧怕,反而欢喜,因为无论风怎么刮,怎么叫,我都很安全,它让我有一种外面战火纷飞、我独现世安稳的感觉。其实,最喜欢的还是在夜晚听这样的风声——躺在被窝里,熄灭灯,黑暗是层坚固的堡垒,将我围在温暖的巢穴里。听觉与感觉上的巨大反差,给了我一种被世间偏爱的幸福感,并由此生出珍惜。这是一种让人心灵安宁的情愫,它让我梦里无忧。 这种感觉缘于小时候的经历。 幼时,冬天也常有这样夜黑风高的晚上。用滚烫的热水洗完脚后,被母亲撵进了被窝儿,被窝里有她提前塞进的灌满热水的盐水瓶,暖暖的,小脚覆上,被角掖紧,只露头耳,倾听外面风刮树枝的声音,“呜呜”的声响中,间或夹杂着树枝断裂的咔嚓声。屋内,如豆的煤油灯却纹丝不动,它和我们一样,被一间房屋保护,每一丝光照里,都写着“岁月静好”。 外出归来的父亲闪身进门,一股寒风“呼”地灌了进来,母亲眼疾手快,护住了灯苗。“下雪了,很大。”父亲一边抖落肩头的雪,一边说。我侧耳倾听,仿佛再仔细一点就能听出风中的雪声,于是满怀期待,期待第二天看到满地的雪洁白如毯,可以在上面拍脚印,堆雪人。 冬天的风也并非全是凶悍强劲的,风声也并非全是凄厉尖锐的,它也有温柔的时候。 雪过天晴,天地一片洁白素净,风的脚步很轻,从窄窄的弄堂里侧身而过,唯恐惊动了趴在屋瓦上的雪,但攀附于树枝上的雪很敏感,当风的裙裾扫过时,纷纷落下,簌簌有声。娇黄的腊梅花经雪的洗礼更显滋润,香气顺风而走,潜入行人的嗅觉。一两声鸟鸣被风送进耳朵里,如雪般纯净。这时候的风是温柔的,雪的弱,梅的娇,鸟鸣的脆,都是易碎品,让它不敢放纵疾走,在踽踽中,留下细碎的脚步声,轻不可闻,却又无孔不入。站在雪中,你能感受到它清凉的抚摸,羽毛般轻柔。 冬天的风声随其心情而定,它时而是个粗野的汉子,在山间旷野狂奔,所经之处昏天黑地,樯倾楫摧;时而是个温柔的江南女子,用纤纤素手撑开梅的花瓣儿,捧来清脆的鸟鸣。无论哪一种,都可引起人们的雅兴。 冬天,当风声如哨时,可在屋内,与友人围炉煮酒;可独自读书,伴一灯如豆;亦可躺于床上,专心倾听风声如铁马冰河过境。 当风声轻柔如羽时,可踏雪寻梅,可于房檐下、小河里寻找如水晶般的“冰”器,它们是被封起来的“温柔”,待到春风乍起时,就会释放出微笑般的涟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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