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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母亲打来微信视频电话时，明亮的阳光正落在办公室电脑屏上，某个角度和着光标一同闪烁，手机铃声划破整个楼层的安静。 “慧慧，你还在加班吗？”她总是能这样精准提问，而不是问我在干什么。“呵，没有总在加班，是每天加一会儿。”我在回答时不觉用拇指与食指尖捏在一起，比了个“一点儿”的手势。“就你一个人加班吗？”“哪能，有好多人呢。”我仿佛听见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哼”，但又不确定。不敢追问，怕她知道我的敷衍。这样的对话不知道有过多少次，可能在她眼里我还是个小女生。而我每次也是回答同样的话，免得她担心。“噢，那你注意休息”，她知道说了也白说，但还是免不了担心。 我叮嘱母亲：“你在散步吗，腰疼别走太多路。”近一个多月，母亲的腰疼突然加剧，一度起卧都困难。检查说是椎体滑脱及压缩性骨折，她说啥也不相信诊断结论，说咋会骨折，又没摔着碰着。医生和我都解释说，老年人因为骨质疏松，腰椎的骨性硬度、抗压度减弱，端个花盆有时都可能引发此症。“你不知道，前两天家里卫生间水管坏了。我从外面回来，水漫得都没过了鞋底，急得我出了一身汗！”“我先是关了总水闸，又赶紧找人修，等了人家好几个小时。”“没有水，我上厕所只能到街对面公共卫生间去，那一天我走了1万多步。”她甚至在笑，在炫耀她的厉害呢。“你小舅还给我的微信运动步数点赞，他肯定在想我不是腰疼嘛，咋还这么沾（厉害）？”“最气人的是，修理师傅弄好刚走不到5分钟，我才发现厨房的水管也坏了，你看我又气又急吧。”她在电话那头絮叨着当时的情景，她如何各种操作，各种忙碌…… 我的心里涌上一阵酸涩。父亲在时，她从来没问过这样的事，甚至买菜她也只买青菜，认为买肉这种事都是大事，应该都由父亲来完成，更别提修理各种物品了。如今父亲离开已8年了，母亲也近80岁了，她却还在做这些事。这当然不是母亲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，前些时间，她还找人修过马桶，涂过墙。她可能发觉了我的沉默和沉默中的情绪，又赶紧打住。她总是能敏感地感知我的异样，哪怕只是心理上的细微处。“没事，你忙吧，我就是给你报个平安，别挂念。”她这话一说，我更说不出话来。什么叫给我报个平安？这让我情何以堪，难道不应该是我去问候、照顾她吗？元旦假期没回去看她，她还在怕我担心。“想啥呢，生活就是吃不完的苦，过不完的坎，办不完的事，操不完的心。2023年已经过去了，2024年还得这么过。日子不就是这样吗，不然咋往前呢？” 她给了我岁回律转的真谛。望去，窗前瓶子里的绿植，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片新叶，卷曲着，欲伸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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