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0至1960年代,大多家庭还没有钟表,鹿祠街7号家人们知道做午饭的时辰,是当时合肥至阜阳的航班,每每听到那架安-2型运输机改造的12座客机从头顶飞来,就在孩子们的新童谣“飞机来了我不怕,飞机夸我好孩子,我给飞机卖牌子”声中,各自回家准备午饭了。 知道可以做晚饭的报时信号,源自临街的鹿祠街7号1户,住的是院内唯一非医务人员——大伙房炊事员兰培坤,有多子女还有位老人的大家庭。但平日所见的兰叔总是乐呵呵的,见人未说先笑。每到傍晚暮色四合,兰叔就会带着儿子们掂根长绳来到家属院的后沟塘,南北各站一端,先是不停扔土块或瓦片溅起水花,把放养塘内一群鸭子先驱至后沟西半侧水面,再从沟塘中段南北两头一齐拉扯长绳,溅起一片连续不断更大更长波浪,一步步把鸭群赶至西岸,又从我家门前和前排房后青砖小路赶回,一路鸭群满院“呱呱”叫声中,家家厨房飘起了炊烟。 7号3户是个单间小院,1980年代新住进来的是对年轻夫妻,各自专业知识很棒,生活能力也强。有了大女儿几年后,妻又次怀了孕且不足月时,夫在家大胆接生下来一个早产但又健康儿子,年轻夫妇自然高兴得很。第二年。那个小院单扇院门所贴春联,是男主人一笔好字且自撰特色联语,仅一字:好。看似突兀,知根知底者都有共识,称字好意更好,虽短得不能再短,但是寓意美好且深远,完全符合传统人家对美好生活追求。春联从来讲究对仗,这一女一子二字合一,堪称巧联。已进入老龄社会独生子女照顾心有余力不足的当下,再去回看那年那个“好”字联,更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 7号家属院第一排东头第一家,记忆较深的是一家人都很时尚文艺,1950年代后期上照相馆还是件家庭大事时,他们家周末就有了全家出游拍风景照习惯。其子也是早在1970年代就在《安徽文艺》刊发过封面画作,其女自幼到大亭亭玉立美丽动人,肖像照最早就被阜城美芳照相馆选为橱窗照。1960年代初家属院刚用上电灯照明,大多家庭都是医院统一安装,一条长绳拉线开关悬在屋中不太美观,他们家却是沿墙排线,床头置一个伸手可手握按钮开关,好看也实用,讲究。 与其一墙之隔的是对都姓刘的山东南下干部之家。刘叔还是阜阳面粉厂第一任厂长,因为是双职工又是外省人且无老人照顾,是最早请了位阿姨做保姆照顾三个孩子,也是拥有那时最高档上海红灯牌收音机的家庭。那收音机上还放有一个读书女孩白色石膏坐像,在那个大多家庭仅一年换一次墙上年画的年代,平添一种优雅文化品味。其长子是和我光屁股一起长大、小学中学的最好玩伴,小时常玩三国演义中刘关张骑马打仗游戏,爱脸红的他总演红脸关公,长大工作后也一直是兢兢业业,是行业劳模。 那个多子女的年代,因为父母的早逝,很多排行老大者或男或女,都会责无旁贷把未成年弟妹带在身边。在我家这排房子东西两头,有两位年长几岁都是杨姓喊作杨哥者,就是这样随兄姊在这院里一起生活。后来一位成为待人亲切热情,承担了全院维修后勤的“杨老板”,家家每年要修一次的草房,甚至电线开关坏损,事无巨细,每次一经告知,都会及时利索安排稳妥。 另一位也是爱笑喜乐,又有一手不寻常过人功夫。有天还是高中生的他竟心血来潮,在家属院后男厕内小便池上一面白墙,非常功夫且线条自然流畅,画了一幅寓意祛病消灾的持瓶观音白描,那块平日孩子们才会涂鸦乱画的墙,一下就生动和高大上起来。后来长大再看书画家赠作自谦题词常有“补壁”二字,顿有原来如此恍然大悟起来。几年后,这位杨哥下放招工进厂,又几年后恢复高考入学,再几年后毕业很快成一重点中学“杨老师”,不过教的却是高中数学,多才多艺仅此可见。 东邻7户后来住过最久的,爱人是医院护士的阜师院张老师一家。恢复高考那年,爱说爱笑的张老师家分外热闹起来,来来往往补课复习求辅导的青年学生真多,自行车常把门前挤得水泄不通,张老师总是乐呵呵地忙着和邻居们不停道歉,又忙着把学生们车子尽量往自家墙边停靠。次年春天一个周日,那帮已戴上大学校徽的同学们又群涌而至,在张老师家门前开出一块小小花圃,一番欢歌笑语播种插秧移苗浇水,当年春夏就成芳香四溢花团锦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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