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是父亲和母亲婚后的第五十个年头。 看着他们走过的这些年,很难将“相亲相爱,相濡以沫”这样的关键词放在他们的婚姻关系上。更多的是,他们常常因为生活中一些琐事吵到不可开交,闹得全家鸡犬不宁。 让人称奇的是,他们就这样吵闹半生,居然还能不离不弃地“熬”过了50年。很明显,这50年有了超现实的意义。 饮食习惯上,母亲吃米饭,父亲吃大馍;教育背景上,父亲是老三届的师范毕业生,母亲连初小都没上完;行事作风上,母亲风风火火,也经常喋喋不休,而父亲却经常性的沉默寡言,默不作声。这种南辕北辙的性格差异已经注定了父母亲的爱情不会充满浪漫。 就像母亲习惯的记事风格和父亲就有很大差异。母亲经常会说“那一年”,或者是“有一回”,“有一次”。在母亲的观念里,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是没有具体时间的,而且很有可能是刚刚发生的,也有可能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。以至于我和母亲交谈时,经常会逻辑错误地认为,我小时候被父亲拎着耳朵罚跪,也就是前几天刚刚发生的事。而父亲几乎不谈“那一年”的事,通常都是在我的央求下,他会告诉我“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”的时候为什么会揍得我满地找牙,也会悉数告诉我他1968年秋季开学,怎样挑着一担红薯上学的情景。 母亲看不上父亲写的字,形容父亲的草书是“鬼画符”。那些电子信息不发达的岁月,和大舅经常会互通书信。大舅的字体娟秀俊美。而父亲的草书潦潦草草,说不上几句话几张信纸已经被写得满满当当。母亲为此数落父亲,哪怕是为了节省几张信纸,也应该学着大舅横平竖直,一笔一划。父亲却不以为然地认为,每个人的写字风格不同,真学着大舅书写楷体,他反而不知道在信上说什么话了。两个人为此不知道争执了多少年。 而父亲最不能容忍母亲的是啰嗦。 母亲的啰嗦是他们很多次争吵的源泉,由来已久,源源不断。父亲说,母亲对待每一次发生的事情不是想着怎么解决,而是不停的说话,不厌其烦,一遍又一遍诉说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,然后再去自我反问:这该怎么办? 母亲说,父亲对待每一次事情的发生就是逃避,不问来龙去脉,也不说具体的解决办法,我想告诉他都不知道从何说起,于是我就要把事情的发生再从头说起,一遍又一遍的。但是他就不表态,我一个女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弄了,然后就是争吵。 通常这个时候都是风风火火的母亲占了上风,而父亲依然是默不作声。要么拿起一张报纸,要么拿起一本书,然后搬个小凳子到门口坐着,俨然一种“他强任他强,清风拂山岗;他横由他横,明月照大江”的英雄气概。 “他一声不响,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。”母亲会经常这样控诉沉默的父亲。 当然,除了争吵,他们还可能有其他的交流方式。 可能是在父亲的某次酒后,突然把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招呼到跟前,振聋发聩地问我们说:“你妈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家的佣人?” 可能是在某次父亲生病后,母亲咬牙切齿地警告父亲:“你要是再不听医生的话,我就不伺候你,你自己想干啥就干啥。” 这种关系是爱情吗?我不置可否。 争吵半辈子,父母的爱情故事每天都在重复上演。对他们来说,50年不是灿烂的烟火,而是潜藏在皱纹里琐碎的抱怨,成就了爱情的灯塔,凝结成最美的印章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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