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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春天，游览呼和浩特市王昭君墓后，便驱车西行。拟经鄂尔多斯，上银川看西夏王陵。可是导航不知怎么，竟将我导往巴彦淖尔道上来了。过土默特左旗，见路边立一巨石，上书“阴山 敕勒川”五个大字。眼前一亮，立刻想起小学语文书上的《敕勒歌》，以及徐震老师绘声绘色地讲解：“阴山下的敕勒川，天空像个巨大的蒙古包。望不到边的草原，成群牛羊在吃草。蒙族小伙和姑娘，骑在高头大马上，弹起马头琴，唱着《敕勒歌》放牧。——啊，美极了！你们长大以后，一定要去那里看看。” 转眼70年过去，小学课文都忘得差不多了。只有《敕勒歌》常挂嘴边，牢记心间。想必导航知我心思，有意向北拐弯，引我至此。 在路边观景台驻车，活动一下腿脚。放眼四顾，苍穹蔚蓝，旷野苍茫。阴山连绵起伏，延伸到天边绿树林中。一朵朵白云，随风绕过峰尖，飘向远方。一望无际的敕勒川，绿草如茵。几头黄牛沿路边吃草，偶尔瞥一眼游人，擦肩而过。不远处一群绵羊，约百余只，自西向东缓缓移动。骑在骆驼上的牧羊姑娘，头戴彩巾，身着绣有花边的蓝袍，鞭子挂在腰间，低头玩手机。微风送来驼铃声，叮咚悦耳。 我情不自禁，伸展双臂，向着连绵阴山，向着茫茫四野，向着敕勒川上的羊群，高声吟诵：“……天苍苍，野茫茫。风吹草低见牛羊。” 退休后，我曾三次沿着浓荫蔽日、蜿蜒崎岖的蜀道，吟着“黄鹤之飞尚不得过，猿猱欲度愁攀援”，登上“峥嵘而崔嵬”的剑阁。途经细雨廊，每次都要停下脚步，先观廊柱上对联“一卷奇峰太白赋，千秋细雨放翁诗”，后至路边山石旁，扶杖细品诗句。石上刻有陆游骑驴像和《剑门道中遇微雨》诗:“衣上征尘杂酒痕，远游无处不消魂。此身合是诗人未？细雨骑驴入剑门。” 放翁诗中，这一首也许不算最优。但是此诗的背景，却非常特殊。陆游半生蹉跎，报国无门，终于在48岁时至川陕宣抚使王炎帐下任职。他亲临抗金前线大散关一带，铁马金戈，披坚御敌。作《平戎策》上奏，以“塞外长城”自许。怎奈朝廷不允，镜里鬓衰。王炎回调，幕府解散。陆游壮志难酬，惆怅入川。感叹风雨无情，蜀道艰难，遂作此诗。 61岁那年，赋闲在家的陆游，想起这一段军旅生涯，依然感慨不已，奋笔写下千古名句：“楼船夜雪瓜洲渡，铁马秋风大散关。” 2019年4月和2023年3月，我两次自江西瑞金开车出发，沿红军当年长征路至陕西延安。除了瞻仰宝塔山、杨家岭等革命圣地，还到城东黑龙沟范公祠游览。看着身披戎装的范仲淹塑像和“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对联，想起他受命于危难之际，文官挂武衔，任陕西经略副使兼知延州，率军抵御西夏侵扰，油然生出敬意。军务之余，范公不辞辛劳，深入军营，考察边关。望秋雁南去，听边声连角，放声吟道：“塞下秋来风景异，衡阳雁去无留意。四面边声连角起，千嶂里，长烟落日孤城闭……”听，是否跟王维的“征蓬出汉塞，归雁入胡天。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”一样，也是绝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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