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分,斜阳西照,阜阳西城墙路就像一条木舟,在一片透明的金色海洋中浮游。两边的树整齐分列,为它打造了两侧淡青色的“船帮”,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冠,在“船帮”上投下了一块块耀眼的“甲片”。 下了“木舟”,便是“海洋”——一片盛大明亮的橘黄,劈头盖脸倾泻在我的身上。河滨路上,车辆如加了马力的船,驶过之后,道道金色“波浪”次第向外延展,“浪花”溅到了人的身上,人便如穿了金色盔甲;溅到树上,树也似镀了金身;溅到花上、草上,花啊草啊便似披了霓虹,更加多姿了起来。 但是双眼确乎是睁不开的。金黄渐渐变为金红,却更加耀目,晃得人眼花缭乱,让人恍然不知该去往何处。一些前行的人,不得不手搭凉棚,将晃目的光挡在一线之外,但手掌太小,并不足以抵御整片“海洋”,于是迅速拐上了人行步道。 借助人行步道边庞大树冠的荫蔽,我的眼睛很快恢复正常,看清了明晰的周遭。那一刻,顿悟如一道灵光乍现:光环所加持的,绝非仅仅是熠熠生辉,在璀璨光芒的背后,一样隐匿着恍惚、迷离、迷失与怅惘。 落日继续下沉,斜斜地穿过来,挤过一片树叶,又撞上另一片树叶,弹落到地面,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,大地仿佛披上了一层纱衣,青色为底,金色为花、为镶边。余晖漫过笔直的树干,投射出片片树影,铺展于地。风吹动路边的树,地面的树影也跟着舞动,它们如同神秘的舞伴,用同频的舞姿,演绎着光与影的爱恨交织,河滨路愈发显得瑰丽而神秘。 人行步道上,碎金撒地,也洒在人的身上。一位老人,一个小女孩,坐在道边长椅上。阳光穿过树冠,流金之下,树林,光影,以及因折射、散射和衍射的作用而派生出来的光晕,让二人宛若入画。 我不由得停了下来。 老人七十多岁,面带微笑,看着女孩,眼中满是慈爱。小女孩扎着可爱的马尾辫,右手捏着一片树叶,头微微扬起,那枚树叶就盖在左眼上,右眼却睁着。 “爷爷,你看,夕阳好漂亮呀!” 老人微笑着“嗯”了一声,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,说道:“是呀,宝贝,你要把这份美丽记到心里。” 女孩也“嗯”了一声,说“我记下了”,然后拿下了那片树叶,又盖到了右眼上,左眼睁着。 “爷爷,太阳会魔法吗?我看到那么红、那么亮的一片!” 女孩的话让我心里一动,学着她的样子,微微抬头望向太阳。光线更为柔和,明显没有刚才尖锐,但我还是赶紧闭上了双眼。我心里有些不解,看了看女孩,然后双眼微闭,再次看向太阳。哦,我也看到了那么红、那么亮的一片。 我蓦然一惊,睁眼,转头,恰巧看到老人正在给女孩递水喝。 “渴了,喝点水!” 女孩右手放了下来,但仍然捏着那片树叶,左手直直地向前伸去,兀自在空中抓着,而她的爷爷,却坐在她的右边。 她竟然是个半盲童。 这一幕,这一幕里的爷孙俩,以及这一幕里爷孙俩的对话,震撼到了我早已枯皱了的内心。 无疑,这阳光就是大自然施展的魔法,能把一切都变得明亮,但也投下了大片阴影。微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光影也随之摇曳。他们的对话如同这落日与树、光与影,充满了温暖与智慧,让我清晰地体会到了生活的某种深刻。 抬头望向前方,在光影映衬下,树影显得更加深邃而富有层次感,像是大地的笔触。远处,楼群高低参差,如山如峦,轮廓分明;近处,爷孙俩一老一少,有说有笑,其乐融融,岁月静好。他们坐在长椅上,被斑驳的光影温柔环抱,勾勒出金色的轮廓,仿佛一幅画卷,定格了时光的柔软与温情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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